被廢黜的活佛: 六世達賴悲歌(二) 整理/蓮花仁和

被廢黜的活佛:
六世達賴悲歌(二)

整理/蓮花仁和


(文接續1414期第11版)

       轉眼間,靈童阿旺已經在巴桑寺學習了7年,在三位高僧的教導之下,阿旺學識大增,老師們都很歡喜,但老師們心裡也不安——為何靈童已經15歲了,還不讓他坐床呢?這個年齡已經太大了。

       此時的第巴桑結嘉措,權力已經大到沒人敢多說話。又是什麼原因,阿旺被迎回布達拉宮舉行坐床認證儀式呢?

       原來故事要從溫薩三世活佛說起,溫薩三世活佛是藏區黃教大活佛,曾經來到蒙古準葛爾部傳教,深受民眾愛戴。當他年老要回拉薩養老時,首領巴圖琿吉台的大妃尤哈姆葛斯請求活佛來世當她兒子,溫薩三世活佛答應她的要求。活佛回到拉薩之後不多久就圓寂,次年尤哈姆葛斯生下一子,名叫葛爾丹,後來被五世達賴認證為四世溫薩活佛。

       葛爾丹從小就被帶到拉薩學習,和桑結嘉措很要好。葛爾丹不愛學經,倒是喜歡弄刀弄槍學習武術,而桑結嘉措則個性陰沉,擅長玩弄權術。

       1670年準葛爾發生內亂政變,葛爾丹的汗王哥哥僧格被殺,葛爾丹向五世達賴奏請願意回去平亂,達賴認為這是一個機會,黃教將能更鞏固勢力,西藏在準葛爾將獲得更大利益,於是答應他的請求。

       葛爾丹回去之後迅速集結兵力殺掉叛亂者,初次嚐到權力滋味的葛爾丹,並沒有把汗位還給侄子策旺阿拉布,也就是僧格的長子,而是自己登上汗位,成為準葛爾部的汗王,葛爾丹還搶走侄子策旺阿拉布未過門的妻子-衛拉特第一美女阿海。

       大權在握的葛爾丹,權勢薰心,早已忘了自己的來歷與初發心,什麼是菩提心?什麼是四無量心?早就拋之腦後,一心只想擴張勢力,成為統一的蒙古大王,和清庭相抗衡。數年間不斷的征戰,老百姓流離失所,數十萬難民跑到漠南向滿清尋求保護。

       起初康熙派使臣勸告,但葛爾丹不聽。1694年春,葛爾丹更向五世達賴尋求指示,此時五世達賴已圓寂多時,第巴桑結嘉措偽造五世的指令-「南征大吉」,命達樂罕鄂木,他們彼此熟識的心腹,轉達給葛爾丹。葛爾丹到死都不知道五世早已圓寂的消息。有了五世達賴的加持,葛爾丹更有恃無恐。

       康熙解決了吳三桂之亂後,御駕親征前後三次,最終弭平了葛爾丹之亂。費揚古大將軍曾抓到藏兵,審問之下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,五世達賴已圓寂多年,都是第巴桑結嘉措在假傳旨意。

       康熙知道後,很忿怒的修書一封給第巴桑結嘉措,列舉其罪:1.五世達賴已圓寂十五年,云何匿喪不報,卻藉機提升自己政治地位?2.塞外六十年無戰火,因何挑唆葛爾丹叛變?3.為何阻礙班禪進京?4.在烏蘭布通戰役中,為葛爾丹作法助陣,葛爾丹戰敗又助其脫逃?

       康熙信中並警告他,如果沒有合理交待,將揮動大軍兵臨城下。桑結嘉措看到康熙的問責信,嚇得冷汗直流,任何一條罪狀他都承擔不起,只好善待使臣,回了一封措辭婉轉,語氣謙卑,處處都顯示著「不得已」的信,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。康熙爺當然知道那是他的推拖之辭,但路途遙遠他也不想興兵,只能等待時機。

       1697年10月阿旺正式踏上前往拉薩的旅程,他將在浪卡子接受五世班禪的受戒儀式。當象徵身份的黃轎子來到巴桑寺時,阿旺千百個不願意,他知道這一離開,再也不能和愛人見面,他滿心期待著卓瑪參加完戴敦禮,來和自己相見,也期待兩人可以永遠在一起。

       他告訴侍者曲吉:「我不去布達拉宮,我不要,我在等待我心愛的姑娘,今冬她將成為我的妻子!」「啊!尊貴的佛爺,不要離棄你的萬民,不要捨棄你的寶座,你是蒼生的拯救者,茫茫雪域,還有什麼位子比達賴佛的寶座更高貴呢?婚姻的事以後再談吧!」曲吉說。

       「曲吉,你說謊吧!格魯派的戒律不許出家人擁有配偶,我的父母、祖父乃至每位祖先都是信奉寧瑪派,我們學佛,也順從自然,享受愛情。」曲吉聲淚俱下,跪倒在地,不斷的勸說,阿旺不忍一個老人如此地哀請,於是登上黃轎子出發,出發前拉住塔堅乃,要他轉告卓瑪:「不是我不守信用,現在的情況我不得不離開,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和卓瑪在一起!」

       迎接六世達賴的儀隊終於踏上旅程,每天都有快馬回報布達拉宮第巴桑結嘉措。桑結嘉措想到了一個斷絕阿旺俗念的方法。有人來報,蒙古和碩特部固始汗的兒子選妃已經確定,是郎堆家的女兒。

       「另指派人選」,桑結嘉措說。錯那宗本家迎來布達拉宮的使者,使者向宗本獻上哈達,然後宣布第巴桑結嘉措諭旨:宗本家卓瑪姑娘,姿容曼妙,德行高超,出身高貴,特指與蒙古和碩特部聯姻,擇日出嫁。

       對宗本家來說,和王族聯姻原本是喜事,但卓瑪聽到卻對使臣大聲說道:「我已有夫婿,今冬出嫁,請第巴大人收回成命。」宗本向使者道歉,把女兒帶到房裡好言相勸,但卓瑪怎麼也勸不住,不停地反駁吵鬧。宗本無奈一巴掌打下去,宗本原本疼愛這個女兒,從不打她,卓瑪這回嚇到安靜下來。

       宗本自己也掉下淚水,說:「你不明白嗎?固始汗的兒子選妃原本已經定下來,為何第巴還要改變要你去做他的妃子?他的目的就是要拆散你們啊!」

       「我不去!我不去!阿旺會保護我,阿旺不會讓我去的!」宗本見女兒如此堅持,於是定定的看著女兒:「孩子啊!布達拉宮裡真正有權力的,不是頭上戴五佛冠那個,而是掌握噶丹頗章權力大印的那個第巴,如果你不嫁,你阿媽、哥哥、阿爸我,整個家族都會被拖累!」

       卓瑪終於安靜下來了,抹去眼上淚水:阿爸我累了,您出去吧!我要休息一下。宗本離開了房間,卓瑪悲傷、無助,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場。

       靈童的轎子先被抬到浪卡子,五世曾多次在這裡丹增持法殿講經,這是一個莊嚴的地方,這天五世班禪、桑結嘉措及許多高僧都來觀禮,今天是靈童受戒的日子,禮儀盛大莊重,按禮五世班禪贈送許多貴重禮物給靈童,並親手為靈童受戒。從此,五世班禪成為阿旺的老師,並為他取法名「羅桑仁欽倉央嘉措」,意思是「善慧寶梵音大海」。

       從此倉央嘉措成為六世達賴的法號,眾人叩拜年輕的法王,但心裡明白,這位稚嫩的少年背後有一雙手,這雙手表面上保護他,另一個層面則是操控,否則為何要等到康熙爺的問責之後,才讓他登上寶座?十五年的時間,這雙手,玩弄權術著迷了,再也不願放下,這群布達拉宮的貪婪官員,早已成為錢、權的奴隸。

(全文未完,待續)

溫馨提醒
西藏活佛系統中,有四大活佛轉世,「達賴」為其中之一。目前的達賴喇嘛已是第十四世的轉世活佛。本文所述,為筆者所蒐整之第六世達賴喇嘛的生平記事,其中多有傳奇色彩。第六世達賴喇嘛在歷史上是一位較為特殊的存在,還請各位讀者溫暖、正面的看待,並希望大家能從中獲得省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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