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1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

 

〈積善之家〉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1895~1945 年是日本統治台灣的時期,在嘉義縣有位經營碾米廠跟油行的富豪,名叫「盧昌」,他是福建漳洲范陽人氏,跟著其父盧德捷最先到金門,再從金門移居到澎湖西嶼開拓事業,最後落腳到台灣嘉義生根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臺灣在日據時代,經過政府跟地方的層層剝削,「貧困」是小老百姓普遍的夢魘,日日生活在飢餓的邊緣,庶民生活出現無田可種、無工可做的景況,多數人連三餐溫飽都不易,而盧家早先從泉州到澎湖時,經營茶葉生意頗有根基,後來盧昌自己到嘉義後,經營油行及米行,在日據時代,能做柴米油鹽生活必需品生意的,都算得上是富裕之家。盧昌不只擁有這兩項事業,還有一大片的土地,很多的佃農幫他耕作,因此他自己有碾米廠、有油廠,加上善於管理生意,手上土地房子無數,那時嘉義「城隍廟」前面,整個東市場周圍,整條大街的房子都是盧家的,站在高山上看到的土地也都是盧家的,可說是嘉義的首富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當時生活艱困的家庭,女性常見被迫成為養女、童養媳或小妾以求生存及幫助家庭度過難關,盧昌他一共娶了六個太太,一個男性能夠承擔起這麼多配偶,也要有與之相當的財力才行。有一個晚上,他出遠門去跟佃戶收租,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,節儉成性的盧昌沒有僱轎子,頂著夜色步行趕路,走著走著,看到有一頂點著燈火的轎子在前面走,他就很高興跟在後面,心裏想著這轎子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,這頂轎子轉啊轉、走啊走,怎麼跟自己方向都一樣?當轎子走到自己的家門口停下來,盧昌覺得奇怪,定睛一看,啊!原來是六老婆坐的轎子!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平時的盧昌,吃個陽春麵都捨不得加顆滷蛋,自己連收租都棄轎步行,霎時受到不小的衝擊,原來他省吃儉用積攢的錢,家人就是這樣花用出去,既然如此,要花就花在真正需要的人身上吧。這一番「頓悟」使盧昌搖身一變,做了很多幫助地方的善行:造橋、鋪路、在嘉義及澎湖籌建學校,澎湖西嶼國小就是他一手創辦捐助起來的,一生濟貧救困從不落人後,受到當地居民的稱頌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還有一件每年除夕夜盧昌必做的事,在米行油行這邊,他對於窮人家來買米、買油,從不拒絕。沒有錢,可以賒帳先欠著,有錢再還。但有很多人,確實沒有錢還,他也不叫人去追討,只是在年尾那一天的時候,把累積一箱一箱的「賒帳單」,當空燒成了灰燼,也是濟助窮人不計其數。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六個老婆中,三太太盧游端香,她是一個雙腳纏足平凡的女人。在盧昌60歲時 (約1925年),她生下一個兒子,取名叫「耳順」,這「耳順」之名,來自於孔夫子的「六十而耳順」。待耳順成長到 19 歲時,由盧昌做主,迎娶米行的會計黃玉女進門,而這個決定為接下來的一大事因緣掀開序幕。

 

 

〈誕生奇相.白紗裹身〉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二次世界大戰尾聲中,因為日軍轟炸美國的珍珠港,西元 1945 年 (民國34年) 起美國對台的空襲更是密集與激烈,在六月二十七日 (農曆五月十八日) 這天晚上,美國的 B-52 戰機,轟炸台灣嘉義的水上機場,整個嘉義市被美軍丟下的砲彈,變成一片火海,當地居民紛紛四散,婚後改姓的盧玉女,挺著大腹便便的身子,跟著丈夫盧耳順與家人,從嘉義市避難到牛稠溪畔躲空襲 (現在的嘉義後湖),這條牛稠溪是蜿蜒環抱嘉義市的支流之一,盧家在此地有一處養雞園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眾人聚集在雞舍裏,靜待空襲結束,盧玉女猛然感覺到,下腹一陣陣疼痛襲來,但在轟炸的時候,去哪裡找護士?盧耳順急急忙忙去找接生婆,他不斷用力敲著接生婆家的門,接生婆隔著門說:「太危險了,現在不能夠接生啦,美軍轟炸,在空襲當中,怎麼可以幫你接生?不行!」,盧耳順堅決地要接生婆開門,門一開,接生婆一看,怎麼是個「日本兵」?那時日本在台灣推「皇民奉公運動」,動員臺灣人力、資源支應日本前線戰事,因此盧耳順是台灣人,同時也是日本軍人身分,所以身上帶著佩刀,穿著日本軍人的服裝。接生婆一看,是拿著佩刀的日本軍人,便不敢拒絕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敵機空襲的時候,家家戶戶遵照空防指令,是不准有燈光的,二人一路摸黑到了雞舍,裏面一片幽暗,沒有燈光要如何接生?盧耳順急中生智,拿起軍用手電筒,由上面往下照,雞舍內瞬間宛如明星照耀,坐胎僅七個月的早產嬰兒,終於順利出生了,產下那一瞬間,令在場親睹的接生婆和眾人詫異,眼前只見一團白色,這嬰兒竟通身被一層狀似白紗密密包住,怎麼回事?接生婆說:「裡面一定有東西。」就用煤油慢慢擦,仔細擦,好不容易將白紗擦掉後,出現了一個瘦小的男嬰。只聽過「封神榜」裡,哪吒三太子出生的時候是一個肉球,剖開來之後,才有一個小孩跳出來,就是哪吒三太子,而這個男嬰全身被白紗包起來的景象,讓接生無數的產婆百思不解地說:「從未見過有人身纏白紗來出世的,這孩子真奇特。」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過後,小夫妻倆特地請一位日本籍校長,為孩子取了富有日本味的名字「盧勝彥」,乳名「卡子」(日語發音)。或許是早產的關係,卡子體弱多病,當時對於早產兒沒有在台灣人習俗中,不好生養的小孩,要當神明的義子、義女,求其庇佑。因此,父母不免俗地帶著卡子,來到嘉義市民的信仰中心「嘉義城隍廟」,給城隍菩薩當義子,保佑他平安長大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電力不普及的年代,晚上除了點蠟燭之外,就只能仰賴煤油燈,每個夜晚,煤油燈的微弱光芒,無法照亮周圍的幽暗。卡子彷彿是個酷愛光亮的孩子,燈光管制的夜晚,他總啼哭不止,怎麼哄抱也無法遏止,實在沒辦法,只好一邊哄一邊踱步到星空下,那是一個星繁月明的夜空,說也奇妙,卡子望見那片星空時,哭聲嘎然而止,之後天色只要轉黑變暗,他又開始啼哭時,只要抱到戶外去望天、看月亮、面星星,自然轉涕為笑。

 

〈逆風的命運〉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長子出世,初為人父的歡欣,讓年輕的盧耳順喜不自勝,只見他身著日本軍服,帶著佩刀,走在嘉義市街上,碰到認識的人便講:「我終於有一個兒子了!」結果,其中有個親戚說:「奇怪?你結婚才七個月,怎麼你太太就生了?這男孩是不是你的啊?」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盧耳順聽了之後,一陣晴天霹靂,他怎麼沒想到?自此,這句話在盧耳順心裡落了根,再也抹不掉,他立刻回去質疑盧玉女:「這小孩子是怎麼來的?」盧玉女焦急地說:「冤枉啊!卡子是早產。」哭著辯白解釋道:「我們結婚幾個月,就生下了這個小孩子,但除了你以外,還有誰?」」,然而盧耳順已經聽不進去,他轉身又跑去跟丈母娘吵,二人吵得雞飛狗跳,盧耳順氣不過,抬起手作勢要打人,老丈人本身是開藥舖練武功的,四、五個人都沒辦法靠近他的身,老丈人跳出來,這才阻止了一場風波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現在,不論盧玉女如何信誓旦旦,說卡子是一個早產兒,丈夫也不相信她,眾人的耳語,讓她滿身是嘴也說不清,其實,這樣的問題,在現今只需一份 DNA 檢驗就可息事寧人,無奈 40 年代科技未發達,造就卡子註定了「痛苦」的命運,造就了他成長過程,哭著的時候比笑著多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「身裹白紗」出人世間的勝彥,由「早產」為他的「傳奇」開啟序幕;耳語、猜疑、窮困、家暴、霸凌的童年…接踵而來,牛稠溪出生的小小盧勝彥,要如何為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?敬請下期待續!

 

贊助真佛報
前往贊助真佛報前往贊助